六月初，天气就热的让人关不上空调。又到了男生可以从袖口偷窥内衣的时间。校舍后面还算清凉，有途经的小河和有些茂盛的林子。
可惜我的心情却狂躁着。
眼前的她——黑眼圈，肥大的眼袋，乱糟糟的蓬松短发。
“恶心！”
她小小的拳头落在了我胸口，即便使出全力我也感受不到疼痛。
毕竟她那芦柴棒一样的手臂看起来就没什么爆发力。
“该说恶心的人是我吧？”
眼前这个家伙名叫云上夕阳，和我一样是16岁，是丧女。
也就是说她从来不注意自己的形象，每次放学也估计就是回家打游戏。
不知为何，我被她认为是暗恋着她。
谁会喜欢上这种家伙啊！
“能不能别跟踪我了！”
她说这话的时候两腿之间居然还扭捏了一下，明显是很享受的样子。
我的内心则是一股恶寒。
“我什么时候跟踪你了？”
“上次，上上次，还有上上上次！”
“你光这么说我哪知道是哪次？”
“总之你有一次看见我书包拉链没拉提醒了我，难道不是喜欢我的最好证据吗！”
“这都是什么跟什么，正常人看见同学书包拉链没拉都会提醒的吧。”
“那你上次考试借我橡皮...”
“那也是同学之间应该的吧。”
我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。
“我不管，松枝你肯定是喜欢我的对吧！”
“我！不！喜！欢！你！”
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着牙说了出来。
“你还傲娇起来了！”
“傲娇你个头啊！我就是不喜欢你！”
“好吧，你说不喜欢，那你说说哪里不喜欢我？”
她面带猥琐的笑容，以似乎必胜的笑容看着我，仿佛在说我一定说不出她的缺点似得。
我本想就此作罢，看到她这张扭曲的脸，一股热血涌上了头——我已经被这个家伙骚扰整整一年了。
从寄情书开始，再到最近甚至给我送她穿过的贴身衣物，简直就是变态中的变态。
我直到刚才都想给她面子，但我现在不吐不快。
“你不要再活在自己的幻想里了！我不喜欢你，现在是，以前是，以后也是！明明就是个不知道收拾打扮的宅女，还不爱卫生，比男生还粗枝大叶！性格也最差了，又自大又自恋，你不会觉得这样的你会让别人喜欢上吧？先看看自己那老太婆一样的脸色吧，简直跟半只脚踏进棺材里一样！”
说完——
我以为她会哭着跑开。
然而她只是保持着刚才的表情，愣在原地。
在这个包容的时代，她或许被很多人容忍着，但我似乎是第一个戳破她那层可悲而莫名的自信感气泡的人。
让我想起天人五衰——三岛由纪夫的丰饶之海系列——里的某位女角色。
我不该这么做——
后悔的感觉涌上心头。
世界上很多事都有对错，但其实也没有。
果然，她的眼泪还是流下来了。
不管再怎么邪恶的人，眼泪都是清澈的，跟何况她只是个敏感的少女。
“那个，听我说...”
没等我说完，她后退了两步——
被什么东西绊倒了的她失去了重心，这里是一处斜坡，她顺着小土坡滚向河堤。
“云上！”
面对突发的事件，我也顾不得什么，像在玩apex一样做了个滑铲的姿势，和她一起迅速向下移动。
我的手很快就被石头或是什么锐利的碎屑划伤了，血在流，但我心急如焚，无暇顾及。
她的身体则很多次发出碰撞的声音——听着就很痛。
在我还在半坡的时候她就已经“噗通”一声，掉进了河里。
我又过了几十秒才来到河边，她似乎因为碰撞失去了意识，漂浮在河中心，河里的流速很快，她正在往下游漂。
我顾不得太多，尽管我只会蛙泳，游泳最长的距离是游泳馆里的五十米，还是奋不顾身地跳进了湍急的河流里。
忘记了换气的规律——我连着喝了好几大口河水，鼻子也很难受。
我还是第一次触碰她的身体，只感觉手上硌得慌，这家伙完全就是一副骨架——
然后不出意料地，我的腿不知为何，动不了了。
应该是抽筋吧，总之，我陷入了今早上防溺水安全知识课里必死的场景。
xx中学溺水案，明天的新闻大概会有这样的标题吧。
我一瞬间想到了未来，也想到了过去。
为什么不能更温柔一点想办法拒绝她呢...
或者...去试着了解她，从朋友开始帮助她？
过了大概几分钟，我和她一起沉向河床。
......
叮叮叮叮叮叮——
是我没有设置过的闹钟铃声，听起来就很刺耳，不是我喜欢的流行音乐。
肌肉记忆让我闭眼按掉闹钟。
床软的像云。头很昏，感觉是熬夜的后遗症。
是医院吗？
有人发现了溺水的我们，及时报警或者施救了？
单薄的阳光溺在小小的房间内。
我想起云上夕阳同样单薄的身影，她总是一个人来来回回。
与我们这些周末和朋友打游戏，放学相约回家的人不同，我们的世界不同。
——傲慢。
我痛骂自己。
要向她道歉。
我用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。
右手传来牛奶丝绸般的触感。
——有什么东西——是一个人在我身边酣睡。
透过惺忪睡眼，云上夕阳——睡在我身边。
她手臂上蜷缩的绒毛被阳光照的很好看，栗色长发末梢也卷着，明显打理得不错。
玲珑有致的身材和温和的睡脸让我很难将她与丧女同学联系在一起。
但她确实是云上夕阳。
她袒露的胸口有一颗小痣，为数不多的游泳课上我得知了这颗痣的存在——其他时间她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。
我现在和她睡在一张床上——
这样的现实出现了。
抬起头，我发现对面的梳妆台上放着一张结婚照。
我的脸相当成熟，她则化着很美的妆，在照片里笑得很开心。
头很痛...
口干舌燥，想喝水。
我只是想寻找房间里的水杯或是什么东西，结果发现了床头上有写着“0.01”的红色小盒子。
我们...发生了什么？
